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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侠·王安石·《流民图》

  郑侠(1041—1119) ,字介夫,自号“一拂居士”、“大庆居士”、“西塘老人”,北宋福清海口镇覆釜山下人,后迁居福清县城西塘。嘉佑四年(1059年),郑侠之父郑翚任江宁(今南京)酒税监。六年后,郑侠到父亲任所附近的清凉寺“闭户苦学”。王安石“每称之”,还派学生杨骥陪伴郑侠。

  治平四年(1067年),27岁的郑侠考中进士,授将作郎、秘书省校书郎。熙宁二年(1069年),王安石得到宋神宗重视,担任参知政事(即宰相),积极推行变法。不久,即擢郑侠为河南光州司法参军,主管民、刑案件。光州所有疑案,一经郑侠审讯上报,王安石全部按照郑侠的意见给予批复。郑侠感“安石知己,思欲尽忠”。

  熙宁五年(1072年),郑侠任期满,入京述职时拜见王安石。当时,朝廷用考试新法选举人才,考中者可以越级升为京官。王安石想让郑侠通过这个途径得到朝廷重用。但郑侠却面陈新法带来的种种弊端,被贬为京城安上门的监门小官。即便如此,郑侠依然忠于职守,不以为然。到任之日,依礼向王安石辞行。有一次,当王安石经过安上门时,郑侠仍“迎揖道左”,尽礼尽节。王安石感到内疚,连忙派儿子前往郑侠住处,说:“父欲使人荐侠试新法,愿侠就”。郑侠以自己“读书无几”辞谢不就。王安石又遣侄婿以官位相诱,郑侠回答:“(侠)本欲执经丞相门下……不意丞相一旦当路,发言无非以官爵为先……果欲援侠而就之,区区所献有利民物之事,行其一二,使侠进而无愧。”

  熙宁六年(1073年)至翌年三月,光州蝗害不断,天无滴雨,路尽饿殍,饥民流离失所,纷纷流入京城。见此情景,郑侠忧心忡忡,慨然画就一幅《流民图》,并写成《论新法进流民图疏》,请求王安石停止新法,但中书省拒绝向上传达。随后,郑侠又顶着欺君的罪名,把《流民图》假冒成边关急报交给银台司,直接呈现神宗皇帝。神宗展视《流民图》后,长吁短叹,夜不能寐。第二天临朝时下了“责躬诏”,立即罢去方田、保甲、青苗诸法。

  吕惠卿窃居高位后,“尽复新法”,郑侠“持之愈坚”,又取唐代魏征、姚崇、宋璟、李林甫、卢杞、杨国忠分别画成两轴,各标题“正直君子社稷之臣图”、“邪曲小人容悦之臣图”进呈,吕惠卿大怒,以“擅发马递罪”,将其放逐英州(今广东英德县)。郑侠到任后,住在即将倒塌的僧屋中。但英州百姓没有嫌弃他,反而纷纷让子弟跟其读书,并且集资为郑侠建了住所。任职英州期间,郑侠多有惠政,受到百姓拥戴。

  元佑元年(1086年),哲宗皇帝赵煦登基,大赦天下,郑侠遇赦回到福清。随后,经苏轼、孙觉联名推荐,被起用为泉州教授。苏轼视郑侠为生死之交,甚至于“魂梦之间,未尝或忘”。绍圣元年(1094年)四月,章惇等人罗列文彦博等33人罪状,郑侠再次被贬英州,直至元符三年(1100年)哲宗崩、徽宗继位,郑侠始官复原职。大观元年(1107年),蔡京入朝为相,立“元佑党人”碑,郑侠名列第十五名而被罢还乡,居家达12年之久,直到宣和元年(1119年)八月去世,终年79岁,埋葬于福清新丰里水南(今福清城关南门外)。绍熙三年(1192年),郑侠被追封为朝奉郎。南宋嘉定六年(1213年),朝廷赐其谥号为“介”。

  郑侠擅长诗词,诗风质朴、笔力奇崛,纵横豪放。如《古交行》:“大海有时竭,此心沥不乾。厚地有时坼,此心无裂文”。如《同子忠上西楼》:“偶因送客上西楼,共爱佳城枕海陬。雁翅人家千巷陌,犬牙商泊数汀州。风吹细雨兼秋净,云漏疏星带水流。独有单亲头早白,迢迢东望不胜愁。”清王士禛谓其文“浩然之气,至大至刚”,称其诗“在白居易、孟郊之间”。《宋诗钞》说郑侠的诗有“次山(元结)东野(孟郊)之风,不得以当行格调律之”。郑侠著有《西塘集》20卷,明叶向高有所删,凡10卷。

  郑侠因《流民图》名闻一时,后人时常以“郑侠图”、“郑图”代称之。如清查慎行《送彭南陔赴长沙》诗中有:“郑侠图曾伤目击,陈琳檄可愈头风。”又如清杨中讷《高邮道中书事》诗中有:“空怀忧国长沙泪,难绘流民郑侠图。”再如清陈学泗《纪事》诗中有:“中丞欲请敖仓粟,司谏先陈郑侠图。”还有,如清张英《赠螺浮黄门次龚合肥韵》诗中有:“亲见閭阎凋敝甚,郑图还与绘千村。”

  郑侠生性忠耿,百折不回,尝自称“上不谀公卿,下不原乡党,水火可蹈,而议论不可回。”他虽屡经颠沛,仍不忘国家和黎民百姓。作为小官,他敢于叫板当朝宰相,表现出耿介绝俗的气质,因而名高天下,生平入《宋史》。清乾隆《福清县志》论曰:“郑公一监门吏耳,《流民》一疏,几挽宋室之祸。当日政府大僚,曾有恳直如公者乎 然则公之秩虽卑,其忠诚之概,直可与韩、富辈比烈也。允堪仪型百世!”

  郑侠素性俭朴,爱国爱民,自言“无功于国,无德于民,若华衣美食,与盗无异。”他“归家无所有,一拂而已,自号‘一拂居士’。”福清百姓仰慕其廉洁,尊称其“一拂先生”。还在利桥街建“郑公坊”以颂之,又将其故居改为“一拂先生祠”,明内阁首辅叶向高为他撰写了一幅对联:谏草累千言,终信丹青能悟主;归装惟一拂,始知琴鹤也妨人。如今,福清人们更加追念郑侠的侠气与爱国情怀,将城区主街“横街”改名为“一拂街”,将“街心公园”改名为“一拂公园”,还塑造了一尊雕像供人瞻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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