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万历三十八年(1610)《瑞岩山志》作者欧应昌在《瑞岩山志引》一文开篇第一句说:“夫名山之著,由乎哲人。胜志之存,征于文献。故瑞岩山水,自古若也。”意思是说,像瑞岩这样的名山能够为世人所知,是由于“哲人”(有智慧的高级文人)的登临和宣扬;山志能够留存于世,有赖于文献的记录,这是常理。文人喜游名山大川,是他们的雅趣,宣扬名山胜迹,几乎成了他们的天职,似乎也是他们的“专利”。但是,就在欧应昌笔下的《瑞岩山志》就收录了钟情于瑞岩山的武职官员有二十名之多。他们重刊瑞岩旧志,开辟新洞景,留下诗篇题记,捐俸出资重修寺院亭阁,不断地为瑞岩重光,为瑞岩揄扬,致使瑞岩名闻遐迩,成为闽省的著名胜景。这样说来,瑞岩的“成名”不仅是“由乎哲人”,也有赖于武职官员与瑞岩的结缘。他们钟情于瑞岩,登临吟唱瑞岩,不断重光瑞岩,使瑞岩七十二洞天,名扬海内外,一尊弥勒佛,也由于他们参与不断地吟唱,不断地推介,终于成为“国宝”(国家级保护文物)。 可是,千百年来,人们只知“戚参将重辟瑞岩新洞天”,而对于王尚文、李锡等著名将领对瑞岩所作的重大贡献,却知之甚少。他们的事迹,不应湮没。那么,究竟有哪些武官登临瑞岩吟诗作赋、重修寺院、重刊《瑞岩旧志》以及捐资构建亭阁呢 除了人们所悉知的戚继光外还有十九位武职官员,他们中重要的人物有: 宋绍兴年间(1131-1162)的任子宁将军驻军瑞岩。绍兴丙辰(绍兴六年,公元1136年)中秋,他游瑞岩后留下题刻:“杖履游石门,汲泉烹茶,清赏终日,超然有物外之想。回首尘劳,良可叹也。”一个骋驰沙场,在血与火的撕杀中不眨眼的战将,竟然被瑞岩的山光水色所痴迷,几乎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顿悟,产生“物外之想”,后悔自己不该为功名利禄而拼杀疆场;明成化年间(1465-1487)镇东卫指挥使丘宣游瑞岩时见到修于元代的《瑞岩山志》稿本,决然捐资,刊刻以图存世。并赋诗纪其事:“余政暇,因覩瑞岩集成,遂搜枯肠,敬赋小诗”。诗曰: 万里腥氛海外收,太平樽酒访岩头。 山花香拂青丝骑,云树阴连白鹭洲。 偃武幸逢尧舜治,防边久奠士民忧。 披襟读罢山中偈,愿借松林一枕秋。 可惜这部《瑞岩山志》毁于明嘉靖年间的倭难,明万历间欧应昌在镇东城一傅姓人家得一残卷,却只有诗词部分。而今此残卷也已无存。 明隆庆元年(1567)戚继光奉命北调,离开福建。时有“忠勇匹古名将”之誉的将军李锡代戚继光来镇闽疆,驻军镇东城。他本欲即游瑞岩,因有会剿海盗曾一本之命,率军离开镇东。隆庆四年(1570)再度镇闽,驻扎镇东卫,来游瑞岩:“攀登绝巘,豁然远望。”感叹说:“美哉山海之胜也!八极可围于寸眸,万物可济于一朝,不可无亭以成其趣。”于是捐俸资,建亭于瑞岩山上。此事感动了当时福州人,也是武官(总督漕运兼提督军务)出身的马森,应李锡之请为斯亭题名“镇远”,并撰写了《镇远亭碑》记。为瑞岩山增加了一大景观,提高了瑞岩山的知名度。 明万历年间武榜眼出身的总兵官王尚文于明万历六年(1578)率部守闽,来游瑞岩。他遍历兹山,忽见石佛阁颓圯,恻然心动,准备重建。但接到调令,移镇粤西。万历十年(1582)他又奉命来闽镇守,重游瑞岩,遂决心重建石佛阁。他“率诸部属鸠工聚材,剪荆披棘,循旧址而障垣墉,创洪规而隆峻宇”,建成前后凡四十六楹,深广凡一十八丈的两层石佛阁,瑞岩因之改观,使游人登阁“仰窥俯瞰,吞吐烟霞”,顿感“佛得阁而妥灵,山因佛而增胜。”第二年仲夏,王尚文为落成的石佛阁题扁:“弥勒天堂”,并在大门旁题“玉融胜景”四大字。撰写了富有感情的一篇《重建瑞岩石佛阁碑》记,认为自己复镇闽疆,再游瑞岩,完成重建石佛阁的心愿,乃是与瑞岩有缘。他说:“事之兴废在人,而其所以兴废,则非人所能与者。昔余之镇闽也,肇重建之心,人也。今余之复镇闽也,成重建之事,亦人也。而余自闽而粤,由粤而闽,余不得而知也。藉令八寨功成,或镇粤而未迁,抑迁而非闽,亦将奈之何哉 信乎,事之兴废有数也已”。他瞻前顾后,洞明事物的兴废有定数,希望后人能继承他的心志,不断地重光瑞岩。因此他在这篇碑记中接着提出:“然则嗣是以往,余固不敢必斯阁之永兴勿替。而后之视今,即今之视昔,登斯阁者,幸能心余之心,为补弊兴衰之举,振山川不坠之灵,俾是阁与寿圣殿十二景诸岩胜概相为不朽,是所望于后之君子云尔。”可见他于瑞岩钟情之深,对瑞岩的兴废忧心忡忡。 此外,流连瑞岩,题吟留刻,为瑞岩抒揄的武职官员还有:兵部侍郎陈幼溪、都指挥使司都指挥贾某、镇东卫都指挥吴文和他的曾孙(袭职都指挥)吴应、将军茅儒嘉和扬叔华、镇东卫指挥同知升为参将的秦经国、骠骑将军上护军呼良朋、福浙总兵、都督佥事刘大勋、都指挥使呼鹤来、指挥秦邦锜、指挥吴应珍、民国十七年仙游人旅长林秉周、大将军呼益齐等。他们中有的为保护瑞岩作出贡献,如林秉周建铁栏杆保护弥勒佛,有的登临瑞岩赋诗留题,为瑞岩增色,其中较著名的有刘大勋于明万历十八年(1590)与名士欧阳劲同游瑞岩后,留有诗刻:《九仙楼新成·因公暇冒雨礼之,有感赋此》: 山灵昨夜曾飞梦,此日公余续胜游。 奇绝雨消三岛现,清新风净九仙幽。 树摇翠色依人落,帘卷晴光满洞浮。 心目爽然天际处,攀跻更喜上高头。 另一抗倭名将呼良朋,与叶向高同游瑞岩登九仙楼,作《同叶太史登九仙楼》诗: 楼倚晴云敞不关,登临此日共仙班。 洞箫吹彻天门去,花满空林月满山。 这些诗作和摩岩题刻,使瑞岩成为吾融一独特景观。 纵观瑞岩八百多年的兴废沧桑,众多文士和文职官员对瑞岩的贡献多只在诗赋和题刻方面,这些书法和诗赋,自然为瑞岩增光不少。但对瑞岩的开辟和重光,除叶向高重修九仙楼,再建石佛阁和欧应昌撰修《瑞岩山志》外,几乎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开辟瑞岩山的是宋宣和间的一个隐士(不是文士也不是文官)林仁,雕刻石弥勒佛的是生平失传的“邑人吕伯恭”(他肯定不是文职官员,更不是著名文化人)。元代重辟瑞岩的是管海口盐务的小官鹾司令孛罗天章。而开辟后岩“三十七洞天”、开辟或修整望阙台、瑞岩大洞天、振衣台、曲水流觞等23处景点的是参将戚继光,重建或参与重建九仙楼、镇远亭、石佛阁、入佳亭等寺宇楼阁的有兵部侍郎陈幼溪、提督军务马森、武榜眼出身的闽浙总兵官王尚文、总兵官李锡、大将军呼益齐等。这些寺宇亭阁虽多已湮没,但在瑞岩八百多年的历程中,曾起过辉煌一时的作用,在他们参与推动下,历代仁人不断地为瑞岩披荆斩棘,重修重建,瑞岩景区不断地得到发扬光大。从这一点看,武臣们钟情瑞岩的功绩,不可让其湮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