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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剧大师梅葆玖逝世 梅葆玖夫人是谁个人资料家庭简介

梅葆玖:男旦式微是时代使然 我并不怨天尤人

北京青年报2014年10月21日报道 上海思南路的梅宅,洋房梧桐依旧却不见故人踪影,但能够与梅兰芳大师比邻却成了周边新近开发的花园洋房的卖点。80年前,梅大师的幼子梅葆玖就出生在这里,入读教会学校,习洋文、学旧礼,10岁那年被认为最像父亲,一出《三娘教子》注定了他一生痴缠梅派。

乾旦坤生、天各一边——舞台前后的阴阳颠倒曾是梨园一景,如今男旦式微却难掩曾经辉煌。2014年适逢父亲梅兰芳双甲诞辰,梅葆玖从去年最炎热的夏季于祖籍泰州启程,携弟子及北京京剧院辗转香港、台湾、纽约、华盛顿、莫斯科、圣彼得堡、东京以及津沪等国内京剧重镇,重走梅大师当年足迹。虽然戏称众多兄弟姐妹中只剩他一人“唱独角戏”了,但能够在有生之年完成对父辈以及梅派的致敬与承袭,梅葆玖说,“虽然如今我的44个弟子中胡文阁是硕果仅存的男旦,但这是时代使然,我并不怨天尤人,我培养了40多个弟子,父亲的艺术没有断层,将来上天跟我们老头儿我也好交代了,我敢说对得起父亲。”

“富连成这样的老科班就是吃了这个亏,能出好角儿,但文化上薄弱”

为梅兰芳大师赢得国际声誉的两次出访——美国和苏联,梅葆玖携团在今年8月和10月相继完成了故地重游,在纽约,他拜会了当年父亲的好友卓别林的孙女;在圣彼得堡,他更是专程寻访了当年父亲登台的亚历山大德里娜剧院,每到一处,他都以流利的英语和谦和的名门之后风范赢得了国外同行的尊敬。

虽然10岁开始正式学戏,但同戏班的孩子不同的是,梅兰芳要求梅葆玖白天学习、晚上回家学戏。“那段时间正是抗日时期,父亲每日在家里作画、不演出,我从1944年开始学戏时,父亲就为我请了王幼卿等很多基本功老师。我当时很天真,一门心思就想学《霸王别姬》、《贵妃醉酒》等父亲的代表剧目,可是他却让我学一些最基础的老戏,而且要求我必须按老师教的唱,理由是先把基本功打好再学梅派戏,就会按规范进步。”于是,梅葆玖的小学和中学都在上海震旦学校完成,那时的“震旦”是英法双语教学,不过到今天,梅葆玖谦逊地自称,“英语能对付,法语全忘光了。”父亲的话至今他仍然记得,“戏要学,但与社会接触的基本知识也得有。富连成这样的老科班就是吃了这个亏,能出好角儿,但文化上薄弱。”

在圣彼得堡一处颇具文化气息的普希金餐厅,演员以宗教歌曲或是歌剧选段为食客伴宴,梅葆玖不仅静静聆听,还在华彩段落手指向上助力演员飙高音,有些歌曲他在读男子震旦学校时都学唱过,“那是法国人的学校,不仅平时有弥撒,圣诞节还要唱赞美诗。”

“过去演员不红就没法养家,但现在你们不能躺在现有的体制上”

从记事起,梅葆玖就能感觉到父亲为家庭营造的是完全开放的氛围,“他不是家长制的,和你谈话都是开导式的,从不骂人。相反身为旗人的母亲却比较严,她平时行动坐卧都是满人、旗人的风范。母亲大方有文化,古典小说包括翻译小说都看。而且从不小里小气的,私下里从没因为某件事跟父亲哭闹过,什么事都好好商量。而且在家里还辅佐我父亲的工作,她头脑很清醒,知道自己的位置,至于剧团的事,她从不干预,也从不在公众场合炫耀自己,是个很有见地的人。不过从小她就要求我们,大人没开始吃,小孩绝不能动筷子,所以我小时候特老实。”

但一向性格温良中正的梅葆玖唯一遗憾的就是自己本应发展梅派艺术的年纪恰赶上“文革”。“我父亲1961年去世,1962年到1964年我在梅团演了几年戏,正准备排新戏的时候,突然男旦和老戏一并被枪毙了,此后14年我没张过一句嘴,管了14年音响,不过那也是我的兴趣所在,因我从小就喜欢无线电一类的东西,直到‘四人帮’倒台。那段时期,连吊嗓子都会被说成怀旧,让军代表知道就麻烦了。除了管音响就是劳动,白天收麦子,晚上到田里捉蛤蟆、吃蛤蟆腿。”14年荒废艺术,梅葆玖没有就此沉沦,心态平静到“谁生气谁是傻子”,“我坚信我这是人民内部矛盾,从没干过反革命的事,更没做过亏心事,从小就是跟老头儿学戏念书。‘文革’时批斗我,说我是大少爷,我不当大少爷难道当狗崽子去?还批判我说我家里有冷气,可谁让我生在这样的家庭里呢,现在想想都觉得挺好笑。”

年少时浸润艺术氛围、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成年后遭遇磨难不少,但梅葆玖却说,“我比父母幸运多了,他们一辈子没享什么福,哪有我现在这么自在,那个年代父亲不能说一句错话,真是如履薄冰。”如今以给弟子上课为重的梅葆玖常常跟学生们说,“我当过农民,才练就了钢筋铁骨。那个年代,自怨自艾才傻呢,当时京、评、曲、梆、杂几个团全在那儿劳动,每个月有4天假,哪个苹果大、桃大,我就摘哪个,全拿回家。要知道在那之前我是娇生惯养,什么都没干过,后来还不是锄草、施肥样样都行。你们现在搞艺术也不能单一,酸甜苦辣都要品尝,在专制教育的年代,老师说打就打,只能说好不能说坏。过去演员不红就没法养家,但现在你们不能躺在现有的体制上。”

梅葆玖还以他特有的幽默给弟子胡文阁起绰号叫“胡嘀咕”,对于自己“梅过期”(因为买了东西总是放到过期才想起来)的外号也是一笑而过,他称自己的性格不仅放松而且乐观。“‘文革’时那么批判我我从来不急,即便是两点开会批判我,我都得先睡俩钟头,再洗个脸。这一点我和父亲的脾气差不多,他从没跟别人红过脸,一辈子跟别人说话都是‘别急,慢慢来’。遇到大事他很少发言,永远是‘您说呢’,艺术上他也是倾听多,我有时问他‘您怎么不说两句’,他说多听别人怎么说,把有用的拿来借鉴。所以他不主观,在艺术上很博学,他有一句话,‘即便这个人有99句废话,只有一句有用就行,就是高人’。所以我从小也坐在小板凳上跟着他在旁边听他与别人谈话,但是不允许插话,这样的经历也让我获益很多。”

“继承流派应学其何以如此之‘神’,而不必叹其如此之‘绝’”

去年开年之初,胡文阁获封“梅派正统第五代传人”,并从师父梅葆玖手中接过了跟随其多年的贵妃折扇一把,不过像这样的“念想儿”,梅葆玖从父亲那里却所得甚少。“我母亲很明智,在我父亲去世后把家中有价值的文史资料都捐出来了,‘文革’中才没有毁掉,如果留在家中,即便那会儿没有被毁坏,一代代传下去也可能就慢慢遗失了。后来这些资料都留存在梅兰芳纪念馆中,得以让世代的后人去观赏。但是很可惜,与我父亲同时代的很多前辈艺术家的史料都丢失了。所以现在我把自己的资料也都保存得很完整,将来父子两代人的放在一起,供后世了解梅派艺术。”

多年来,梅葆玖对于父亲的艺术以整理传统为主,鲜少有新戏问世,改编自《太真外传》的《大唐贵妃》是他自己所认可的京剧改良范本。“那是用西洋歌剧的形式来包装传统大戏,唱腔、扮相、念白还是京剧的,只是比原来漂亮。京剧说到底还得姓京,不能姓洋。其实很多的梅派戏都可以用新的舞台手段来展示,像很多人都有微词的LED我并不反对,用现代手段烘托京剧本身我完全能够接受。”

有关梅兰芳的史料著述不少,但去年商务印书馆出版的《梅兰芳纪念集壹编》很是特别,书中汇集了20世纪20年代至40年代发表于京、津、沪等多地如《申报》、《北洋画报》、《半月戏剧》等媒体上关于梅先生的时事及评论文章,创作者中甚至包括了胡适、鲁迅、丰子恺等人,这些被梅葆玖称为世伯的先贤们的文章,从另一个不为人知的侧面呈现了全盛时期的梅兰芳。在梅葆玖看来,这本看似史料汇集的书其实对于今天的京剧创作有着“启示录”一般的价值,“书中‘再现’了我父亲在100年前那个历史转折点中的异军突起,他不单在唱腔、身段、舞蹈等技艺因素上有很好的继承,更重要的是把传统文化——当时已经衰败了的文化因素重新注入京剧这一形式中。从中可以让青年京剧人领悟到在继承中发展、在发展中升华的道理。而我们在继承流派时也应学其何以如此之‘神’,而不必叹其如此之‘绝’。”

“俗话说书文戏理,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梅兰芳还是梅兰芳”

教会学校出身的梅葆玖,爱吃西餐,每餐只要有牛排就足矣。还喜欢古典音乐、歌剧、芭蕾、电影,甚至对流行音乐也感兴趣,他说这些都得益于父亲给他的开放式教育。老梅先生爱好之广泛以至于“峨嵋酒家”四个字都是由他题写的,“小时候,凡是有奥斯卡影片上映,父亲都会带我们去看。他也很喜欢歌剧,上世纪30年代的那些苏联、美国的歌剧演员不少都与他很熟。由于从小跟随父亲听他们的唱片,我也从他们的演唱中感受到发音、音准和力度如何去掌握。”

除性情、嗜好“遗传”父亲外,梅葆玖还从父亲那里继承了一头黑发,虽然已经80高龄,但头发依然乌黑,“我父母亲头发都不白,父亲68岁去世时还是满头的黑发。”眼下梅葆玖和夫人住的房子是他岳父岳母的,地方并不很宽敞,但因为地段核心,他们二人一直“蜗居”在这里。无论是给学生排戏还是去长安看戏,他都坚持骑车。“一拄拐、一养老、一留胡子,就感觉自己真成老头了。原来父亲喜欢养鸟、养鸽子、养猫狗,画画,我也喜欢。”虽然没有子女,可是有20只猫跟随梅葆玖夫妇居住,“每当给它们准备好一大盘食物,就连街坊的猫都会跑来蹭吃,对我来说,人生一大乐趣就是看猫吃饭。”

如今的影视、话剧作品中,梅兰芳与孟小冬的那段情缘常常被渲染成看点,不再同以往几十年,梅先生头上总带着完美人格的光环,所有人对这段往事都讳莫如深。但梅葆玖对此却并不在意,“俗话说书文戏理,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梅兰芳还是梅兰芳。”梅兰芳先生曾被美国、日本的多所大学授予博士学位的照片往往被视作梨园佳话出现在各种场合,梅葆玖虽然也曾被日本樱美林大学授予名誉博士学位,但他说,“人家也给我一个方帽儿,但跟我们老头儿的差远了,人家是金方帽儿,我只是票友而已。”

梅葆玖的谦和远不止于此,10年前,京剧《梅兰芳》创排时,导演陈薪伊曾经为拿掉原本为梅葆玖设计好的一段戏而颇费了一番心思。当时原本决定由梅葆玖出演“戏中戏”中的杨贵妃,但陈薪伊经过反复思量,觉得梅葆玖以杨贵妃的扮相一出场必定是一个碰头好,会破坏整部剧营造的气氛,另外梅葆玖是梅大师的公子,而于魁智饰演的又是梅大师,这个关系在观众眼中肯定是错位的,想到这儿她甚至吓出了一身冷汗。但排戏已至此换演员却是一件挺伤人的事,更何况面对的又是梅葆玖。最后她硬着头皮摆了一桌“鸿门宴”,还点了葱烧海参等好菜,没承想开口说话不到一分钟,梅葆玖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你别说了,我全明白了,我在这个时候出场确实不合适。”一句话化解了导演的尴尬与心结。

文/本报记者 郭佳 摄影/史春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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