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在龙高半岛最南端,村庄前面是茫茫大海,海上星罗棋布散落着十多座巨大礁石。站在我家阳台上,南眺可见南日岛上一排排风力发电机高矗的风叶;西望,风景名胜区目屿岛海岸边的沙滩、海浪、木麻黄树尽收眼底。回乡那天,正好赶上强台风“苏拉”即将登陆。据预报,台风中心最大风力在12级以上,电视里不断滚动播出台风动向,要人们做好防备。从小在海边长大的我对台风早已习惯。儿时的台风非常恐怖,几乎每次都会传来渔船沉没房屋倒塌有人遇难的消息。现在条件好了,现代化的通讯使渔船能够及时知道台风信息,早早进入渔港避风,而钢筋水泥结构的楼房代替了砖瓦房,人们再也不怕台风吹倒房屋了。 风连续刮两天了,天始终阴沉沉的,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远处的海天,那里已被乌云堆积成延绵不绝的云山,轮廓模糊不清,形状不断变化。接着,天空中不断有乌云飘过,像是台风的先头部队,疾风卷着残云,如片片棉絮在辽远的高空飞舞,滚动的乌云不断变化着造型,有时像形状奇异的巨兽,有时像高低不平的山脉,有时又像草原上万马奔腾千骑飞跃,在头顶上席卷而过。大海上白浪滔天,一浪高过一浪,排山倒海般地向岸边扑来,激起的浪花腾飞数丈高。天空中滚滚南下的乌云与大海上奔腾北上的海浪,遥相呼应,给人以强烈的心灵震撼。 台风终于来了。大海完全被激怒了,霎时间,高天滚滚云乱飞,大海滔滔巨浪起,风在吼,浪在叫,大海在咆哮。密集的雨落下来了,打在地上劈啪作响。风越来越大,“呜呜”的鸣叫声越来越响。雨越下越紧,树枝一刻不停地摇晃着,落叶早已不见踪影,鸟儿们不知躲到哪里去了,附近树林里不时传来树枝被风吹断的声音,地面上所有存在物都以一种逆来顺受的姿态无奈地接受台风的洗礼。 风没有规律地不停刮着,风声有时尖利呼啸,有时低沉轰鸣;风向有时左右横扫,有时上下翻飞。雨借风势,随风起舞跳起了空中芭蕾,跳动着,左右摇摆着,上下翻飞着,密密麻麻的雨丝就像一卷巨大的乱麻在眼前飘忽不定地飞舞。很快,天空就变得迷迷茫茫混浊不清,狂风暴雨形成一道厚厚的雨幕,挡住了人的视线,使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在风覆去翻来的搅动下,雨一会儿如倾盆瓢泼,一会儿如花壶喷洒,一会儿急遂如瀑布,一会儿悠悠扬扬如天女散花,风有怎样的表现,雨就有怎样的表演,所谓风雨同行,千真万确。 台风把大海更强劲地翻腾起来,仿佛所有虾兵蟹将都冲上海面,像当年“红卫兵”造反,高呼口号,摇旗呐喊,要翻天覆地。不知这是海底生灵的盛大节日还是它们的世界末日,总之,那海是翻腾的,浪是激越的,气流已成为狂飚,连平时安静的海礁也露出狰狞面目,与海浪展开殊死搏斗。海浪在远处一次次聚集力量,不断壮大声势,然后奋不顾身向海礁扑去。当然,海浪每一次冲锋陷阵都以粉身碎骨告终。但是,只要台风不息,海浪就会奋斗不止,在台风鼓舞下的海浪永远激情满怀,永远斗志昂扬,永远锲而不舍,永远忘我牺牲。而海礁则永远坚忍不拔,以铮铮傲骨决然面对,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它们也许就是天生一对。 几个小时后,风慢慢小了下来,紧一阵松一阵子,显得有气无力;雨也渐渐停下来了,大海也悄悄地安静下来了,刚才还是凶神恶煞的台风,转眼间变成了强弩之末。台风过境,每一次都像一场大戏上演,有序幕,有高潮,有尾声。这次强台风“苏拉”到来之前,各级政府早就加强防范,及时向社会通报台风动向,因此没有给家乡造成重大损失。无疑,对台风这样的自然灾害,目前人类还不能驾驭它,只能预防它造成大的灾害,把损失降到最低限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