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竟有些发愣,心中只叹,没早些遇见了他。 他望着我,眼中似是藏了道不尽的绵绵秋水:“恳请上神网开一面,饶了我们,令羽与他必定隐居于四海八荒的荒僻一处,再不现身,不会饶了众神清静了。” 我隐隐动了心,定然是想要帮他,可一想到他与那擎苍双宿双飞,心中却是万般的不痛快。 我起了身,负手而立不去看他:“上神请回吧。乔温怕是帮不了这个忙。” 他在身后又跪了下去:“上神是这世上唯一一只鸑鷟凤凰,只有您能将擎苍与东皇钟分开。若是…若是天族动了手杀了擎苍,此生此世令羽便也没了活下去的理由了。” 我甩了袖子回头:“那擎苍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对他死心塌地?”我想我眼里定是生了愤恨的。 那令羽哀哀切切的瞧着我:“上神可曾如此深地爱过一个人,又痛失了一次与他一起的机会,如今再次有了,便是死也舍不得放手的。” “我是没有爱过,今后也不想再爱上谁,自然是帮不了你的。”我眼里竟酸痛得生出眼泪。 “上神…!”令羽似是还要据理力争一番,我定然是受不了的。 “送客。” 我向桃林方向行了不过半刻,折颜便来寻我。 折颜竟皱起了眉:“赶快走,这天君老儿心急,已在北海动起手来了。” 我落在北海上空,听见那擎苍大声喊叫令羽的名字:“令羽!擎苍此生与你过的最美好的日子不过如此几日,我…我也满足的了!” 那令羽被捆仙链锁在墨渊身边,我只见他哀切地摇头。 “天君,你我此生敌对至今,我未曾以为你会放了我走。只是东皇钟不灭,我也不死,今日怕是要四海八荒为我殉葬了!” 天君冷哼一声:“怕是你没有这个本事了,乔温已经施法了,你也是个要灰飞烟灭的命了。” 我却是没有捏决,我望见令羽被泪染得越发美的一双眼,心里竟是痛到人也动不了的地步。 我明白我是中了情毒,还是我自己种下的情毒。 我只听见耳边东皇钟的哀鸣,还有那墨渊唤了一句令羽的名字。 再醒来却是知道了令羽以自己的元神祭了东皇钟,与擎苍一起灰飞烟灭。 自此,再无东皇钟,世上也再无令羽与擎苍了。 后来我想,若是那时再多看看他的一双眼、多听几句他见外地叫我上神也是好的。 纵然我是此番动了情没有多久的,相思之苦却如刻骨之痛,伴着我为自己种下的情毒,随着年月,一寸一寸入了我的血骨里。 若是取了出来也是半死不活的,可叹便是我不愿喝下忘川水,不愿再忘记令羽一次了。 我想令羽是记不得几万年前的事情的,他在昆仑虚守着,我与折颜送了份礼去恭贺昆仑虚仙气再起。 那时候墨渊的仙体已不需白浅的心头血供着,折颜与我也是猜测他大约会醒了的。 令羽抿了唇,淡淡道了声谢,亲自沏了茶来。 我自后日日上那昆仑虚去,最后却被他一句心有所属挡了回来。 “劳上神日日大驾,令羽已然心有所属,今生今世,怕是不会再转了念想了。” 我乔温是第一次在情爱这事情上吃了亏,自然是不肯回的。 纵使是他对我不冷不热也好,我说了半天他闭口不言也好,总比再也见不着要好。 谁知后来他竟在仙山上用墨渊遗下的法器设了仙障,带了魔族气息的不可入。 自然这进出昆仑虚的各路神仙全是正派人物,我虽也将自己算作一道的,可却仍被那仙障硬生生锁在了外头。 如此我也未曾死心,日日守在昆仑虚对着的一片云海张望着。 我诚然明白令羽不会踏出昆仑虚半步,但心里总是报了这丝念头的。 我日日远远望着昆仑虚的山头,便似是日日远远望着令羽心口那扇门。 可挡我入门的却不是仙障,是令羽自己。后来那擎苍要破东皇钟出未果的一日,我才知是令羽十三万岁生辰。 我被叫去稳住神器,谁知用力太过被这神力反噬了一遭。 醒来时再也不记得有了什么。 若说这对我算是好事,再遇了令羽想起往事,对我便是命中的劫数了。 应了令羽当年神色淡漠的一句:今生今世,怕是转不了念想了的。 后来我打开我二十万岁生辰折颜于我的贺礼,是一把折扇。 题字是“明年芳草绿,故人与同看。” 我又想起令羽。 不知我与你,算不算得上是故人。 即便是算的,今后千万年的芳草,也再无机会与你同看了。 若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宁愿看着你与擎苍恩爱一生,只在暗处守着你,护着你的。 只是如今我说了再多再多,你都听不到了。 我还记得那一年桃林里,你踏着步子向我走来。 周围十里芳菲全成了不算风景的风景,我饮了半壶桃花醉。 对着欠身的你摆了摆手。要是能多看你一眼多好。 可令羽,令羽,无论你听不听得见,我都想与你说,遇见你,我已然不负此生。 从此世间生死离别都与我无关,只记得那年的你,踏花而来,醉了我,醉了春风。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