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红不是一个“标签”才女
影片的尾声,病床上的萧红问骆宾基,“你在认识我之前,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私生活很浪漫的女作家 ”这个问题同样也抛给了观看这部电影的观众,我相信很多观众给萧红贴的标签便是“私生活很浪漫的女作家”。看完这部电影,他们恐怕要失望了。这里的萧红分明是一个情商不高、自作自受的女人,感情上她一直重蹈覆辙;生活作风上,如果她是一个当代的公众人物,必定会被人们的口水淹没。虽然觉得《呼兰河传》是天才之作,但对于影片中萧红这个人,我也很难说得上喜欢。如今是信息时代,获取信息的渠道已相当便捷,但生活中传播效果最好的,往往是被打上了标签的商品。同样一种食物,有着丰富的营养成分介绍的,远不如仅仅贴上一个“非转基因”标签的更为大众所接受。我们对名人的要求也一样,他的作品很受欢迎,大众便联合媒介把他塑造成一个高大全的形象,一旦他做了什么“不道德”的事,大众的言辞便成了砒霜一样的毒物。还好,编剧和导演是明智的,萧红在这里只是一个会写作的年轻女人,她不是一个“标签”才女。
民国不是一个“标签”时代
影片中,萧军和萧红第一次拜见鲁迅夫妇,萧红此前听上海的文人谣传说许广平是个交际花,见面后谣言不攻自破,上海文人的形象在萧军心里一落千丈。鲁迅先生说他,“你太高看上海的文人了!”民国在当今很多人心里,已经被贴上了“黄金时代”的标签,他们把精神寄托在自己头脑中这个乱而自由、思想充实的理想化世界。这个想象出来的世界看似饱满,实则薄弱扁平。影片宣传中常出现的一张图上,一群左翼作家在夜晚破败的大街上散步,这张颇有浪漫主义色彩的图更是加深了人们对于民国的幻想。但这部电影是现实主义的,它不浪漫,里面出现的文人互相诋毁的现象如今也有,它的乱世也并不是“乱世佳人”那样的乱世,它是实实在在的。民国之所以是那样一个闪光的时代,大概是因为民国的人们都深知自己身处乱世,而如今的人们都把自己当作太平盛世的主人吧。
《黄金时代》不是一篇“标签”传记
导演奥利弗斯通原本打算拍摄马丁路德金的传记片,他在剧本中描写了一些马丁路德金不洁的私人生活以及在他人生最后阶段近乎癫狂的精神状态,他说他想让观众知道这个人物真正的形象。制片人对这个剧本很不满意,斯通也被迫辞去了导演职务。许鞍华比他幸运,她大胆的想法得以成形,于是一个活生生的萧红和一个活生生的民国最终化成了光影。拍人物传记最怕的是编剧和导演不自知的狂热崇拜和无可救药的浪漫主义,这样拍出来的只是一个毫无生气的、高大全的人物形象,而不是一个“人”。《曼德拉》就是一个很好的反面教材。要想做到客观不容易,《黄金时代》对萧红萧军分手情节的处理就可以看出编剧和导演的用心,影片用三个当事人的视角把这次分手分别展现了一次。故事片采用这样的手法可能会削减它的戏剧性,也并不能讨好观众,但这样也造就了一部平淡但绝不平庸的传记片。它的使命已经完成,也算给了萧红一个交代,至于观众喜不喜欢,得看他们自己了。
影片也有一些缺点,大胆的叙述方式虽然做到了客观,但同时也让影片的结构变得有些松散,对于不了解现代文学史的观众来说,部分人物形象显得有点单薄。打算去看这部电影的观众,最好能先读一部萧红的作品,而并不是一看见这部电影粘上了文艺的标签,就急于拿来给自己贴上。
影片里有有一句台词,是借鲁迅夫人许广平之口传达,私以为是许鞍华导演对这部《黄金时代》的最好注解。她说:人人都知道苦难是什么模样,偏就她能写那么真切。原词句可能略有出入,但大抵也就是这么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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