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有料

电影放映结束,灯亮起来,阿巴斯回头看去,四个观众全都睡的很香

电影导演戈达尔曾言“电影始于格里菲斯,止于基亚罗斯塔米”。说这句话的人,和这句话说的人在影史上都是殿堂级的人物,但实际上这句话远比阿巴斯·基亚罗斯塔米在国人观众中的的名气大。

97年阿巴斯凭借《樱桃的滋味》问鼎第50届戛纳金棕榈大奖,与今村昌平导演的《鳗鱼》并列。但更多人会认为这是阿巴斯应该得到的,这个消息也没有阿巴斯的电影给人的吸引力大。

从乡村三部曲开始,那个奔跑在伊朗高原上的男孩形象就印在了所有阿巴斯的影迷心中。他带着伊朗的简单之美席卷西方世界,阿巴斯电影表面上的简洁很有欺骗性,掩饰了编排上错综复杂的精确设定。

而这些经验与个人对电影的理解,阿巴斯也很乐于分享给年轻人,用他自己的话说,他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教”给任何人,他不喜欢将大家坐在一起聊天的会议或者聚会称作教学。电影并不囿于任何特点的方式或观念。

拍电影无法像其他事情一样被教授,他希望年轻人不要把自己说的话当作准则,尽管自己的年龄比多少人都要年长,但他永远不会提出忠告并告诉人们应该如何工作。

他参加过很多青年电影工作坊,相比别人能从自己身上获得什么,他更确定自己从每个人身上学到了东西。

毕竟在都灵阿巴斯和一群电影人共处了一段时间之后,回家就给自己的新片结尾做了修改。他从不认为导演这项工作是谁不能做的,曾经在一次影片交流会上,阿巴斯和在场所有人都对一位女士拍的短片很喜欢。

当问及这位女士的背景时,“我在马路对面的三明治店工作”女士回答。

在阿巴斯眼中,自己拍的每一个故事的开始都是一个瞬间,要么是别人讲给他听的,要么是他自己亲历的。

这些故事一直都在我们身边,直到我们为之找到了某种创造性的用途,或许我们的脑子都装满了故事,但自己没有时间去打开它,在某一个瞬间,共鸣会以一个明显的或陌生的方式引起,脑海中的故事获得新的重要性,也许它就成了一部电影的源泉。

这些是阿巴斯对年轻导演的鼓励,希望他们能更多的从自己出发。虽然他在每次参加电影工作坊时,都会被学员问及,他希望学员们拍什么类型的电影?

在中国这个问题可能算是大导演最想问所有观众的,阿巴斯对其的回答显然并不能适用于所有人,毕竟在硬性要求下,很多导演越来越不好掌握电影技术了。但有一点是共同的,一个故事是疯狂幻想的产物还是从头到尾细致地表现真实事物并不要紧,重要的是观众能够相信它。

电影只不过是虚构的艺术,它从来不按照实际的样子描绘真实。纪录片这个词的严格定义,拍摄者丝毫没有侵入一寸他所见证的东西,他只是记录。

而阿巴斯的眼中真正的纪录片并不存在,因为现实不足以成为建构一整部电影的基础。这让不少人想起学习影视时,听到的那句“记录片是在剪辑台上出活的”。

一部电影能够从寻常现实中创造出极不真实的情景却仍与真实相关。

这是阿巴斯眼中的艺术精髓,而从另一个角度出发,电影未必要表现表面的真实,真实是可以被强调的,它可以通过介入与干涉而变的更明显、精炼。

相比部分比葫芦画瓢的导演故意将现实主义做的粗糙,强拉硬拽一个多数人看来晦涩的主题, 每次宣传都会过渡解读自己电影里的内容,在阿巴斯的世界里,现实主义没什么特别重要的,它的价值来自于我们如何诠释及表现它。

真实不是说谎的对立面,而是对未知的发现。真实和披露真相总是比现实主义更重要。

那些扬言自己乏善可陈的电影是为了追求生活真实感的导演,和房间角落的监控摄像头或固定在横冲直撞的牛角上盲拍的摄影机,无异。

导演必须对其进行选择,某种程度的控制是必需的,只有通过这样做,本质的真实才会显露。

阿巴斯在电影创作坊中聊了很多对青年人的建议,大量的内容汇成册后叫《樱桃的滋味》,算是一本阿巴斯的自传,也算是诸多电影想法的分享,上述多数来自于此。

最后分享一则趣事。

阿巴斯的《经验》第一次在法国某电影放映的时候,他认为是个很重要的时刻,因为他终于有机会在自己的国家之外展现自己的作品了。

但放映到一半,门被冲开,一群举着标语牌的人涌进来,他和观众被一场政治示威入侵了。放映机关掉,灯亮起来,阿巴斯灰心丧气走出影院,他其实很享受与观众一起看自己的电影。

虽然他注意到城市的另一个放映厅也在放这部电影,他赶过去,在黑暗中找到了前排的一个空座坐下。

“每个人都很绝对的安静,他们被电影迷住了”阿巴斯想。

电影放映结束,灯亮起来,阿巴斯回头看去,四个观众全都睡的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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