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周前，一部网络剧在搜狐视频近乎是以“裸播”的姿态上线，虽然头两集还没有引起太多水花，点击量破亿也是在这周播出第六集后，但《无心法师》以并非井喷、而是稳健累积好感度的姿态成为今年暑期网络剧的一匹黑马。这部网络剧由搜狐视频和唐人影视联合出品，是唐人在网剧领域的开头炮。

近日，唐人公司举办了小型看片会，唐人公司总裁蔡艺侬女士在看片会接受了媒体群访。对于《无心法师》这一部原著偏血腥也偏悲情的作品，还有原著里一些受到审查限制的内容，如何进行影像化的二次创作，蔡艺侬也给出了详细的答案。而首次操刀网络剧，同时《无心法师》也是一部周播剧，在制剧模式上与先前也有一些不同。

《无心法师》在传统/非传统播放平台上成绩都不错

（1）尺度不是这部剧的重点，“情”才是

很多观众初看《无心法师》会以为是一部惊悚题材的恐怖片，但是其实在拍成电视剧以后，碍于尺度所限，已经将原著的很多过分血腥的内容都摘掉了，虽然是展现超自然的世界，但是蔡艺侬认为这个剧的尺度并不难把握。尺度并不是这部剧的重点，原著小说吸引她的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男主角无心，不老、不死，在世界上孤零零地活着，看遍每朝兴衰，如何展现他的孤独，以及由孤独阐发出来的浓情，才是最重要的事。

独舌：对于没看原著的观众来说，这部剧是建立了一个包含了妖、怪、煞等等的非人间的世界，您是如何把握这个超自然世界的尺度的？

蔡艺侬：首先我们不能因为它是网剧我们就胡来了，而且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受到审查的管制，所以我们还是要很自律的，我们这部剧英文名叫“Monster Killer”，就是“捉妖师”，以前有一个很火的日漫叫《地狱老师》，它里面也是有捉妖和捉其他的，我们这个就有一点像那个感觉。之所以要加入3到8集这三个单元，就是想强化“妖”这个元素，本身小说里有很多不能用的东西，所以必须要进行二次创作。无心这个人物呢，当时我们看小说觉得他很有趣，尤其是民国这一段是很有特色的，原著是从民国讲到现代的，我们选择了民国这一段，因为觉得这一段的风格最为明朗，本来我们第一稿剧本出来是现代的“捉妖记”，也很好玩，但是可能有很多风险，我当时选择民国是因为至少在中国电视史上没有出现过“民国捉妖记”这样的故事，我觉得很有趣，所以就选了这一段。

小说里有过于血腥的段落，比如岳绮罗吃婴儿，这些不能做，你要把这些东西淡化，所以我们也对岳绮罗这个人物做了一些调整，你要把她提升起来，不能让她就是这么一个邪恶的形象。所以基本上我觉得每部剧或者电影都是一个二次创作的东西，小说只是提供了我们一些元素，但我们肯定是要有很多二次创作的。比如剧中我们在井里加了一个“能量体”这样的东西，变成是带有一种物理性在里面。

如果《无心法师》仅仅是一个捉妖题材，一个惊悚片，我觉得没有什么意思，也没有什么可延续的东西，因为你从官能刺激上面来说，绝对是比不过电影的，而且你还要受很多的管制、限制，最后一定是要从走心、走人物、走感情来做的，有观众说我们的主题曲《贝加尔湖畔》跟这部剧不搭，如果你受限于“贝加尔湖畔”那当然会这样，但是如果你把它想象成一个很遥远、很美丽的地方，然后你再感受整个旋律、歌词，就会觉得非常非常地搭。我本来做这部剧就不是要吓人，不是要做惊悚片，你想，一个不会老、不会死的人，这么孤独，不知道自己活在哪个朝代、哪一年，他的内心是有多么寂寞，当时我还跟导演强调我是看中他“捉妖”这件事，千万不要拍成一个恐怖片，导演答应我用剪影的方式，结果我后来一看样片，真的有（血腥的画面），就是岳绮罗把那个肠子一点一点拉出来，我说这个镜头必须得剪掉，我不要这种恐怖的东西。我还是想走人物，这个故事最吸引我的还是人物的鲜明的性格。

《无心法师》的“鬼萝莉”岳绮罗很扎眼

（2）高精尖的制作VS纯靠口碑发酵的宣传

在《无心法师》播之前，面向大众的宣传几乎不多，只有业内人士保持着对这部剧的持续关注，还有一些本来就是小说的粉丝，在关注剧化的进展。一向擅长宣传的唐人此次把每集约160万的制作几乎全都砸在了制作上，演员采用几乎全新阵容，不贵；宣发上靠视频平台，当专注于制作层面，做出来的东西获得称赞也是理所应当的了。实景搭建民国的老宅子，服化道做到国产剧没有的高水平，甚至有眼尖的网友一眼看出：月牙（女主角）睡觉时露出的内衬小袄竟然也是民国款！当然蔡艺侬也承认，如果有更充裕的金钱和更宽裕的时间去筹备，《无心法师》还有提升空间，但目前仅靠口碑和网友自发的宣传，已经做到了蔡艺侬原先打造这部剧的目的：影响力。

独舌：《无心法师》是一部网剧，观众多数是从电脑或者数码产品等小屏幕观看，但是《无心法师》是严谨遵从传统电视剧的高规格来制作的，这是怎么考虑的呢？

蔡艺侬：其实2004年的时候土豆网联系过我们说要做网剧，当时说做20分钟一集，每集可以有二十几万的制作费，当时他们选择的是集中在一些爱情、偶像题材，但是我拒绝了，我觉得这个预算肯定是做不过那些韩剧和台剧的偶像剧的，所以那时候我们就拒绝了。后来优酷也找过我们。也就是说从2004年到现在十年的时间，大家都一直在探讨这个网络自制剧的事情。那为什么我到现在才出手，因为我觉得这个事情一定要想明白了才去做，而且是一开始就要想明白。做网络剧不是说仅仅相当于把电视剧换了一个平台播出，网络剧首先你要很清楚你的用户群，你的用户群的定位，它的核心观众是什么人，为什么不再舒舒服服地通过大屏幕去看电视剧，我宁可用iPad或者手机很随意的去观赏，你要去想明白这件事，所以对于网络剧来讲，我们把它分成两种，第一就是很方便的、可移动的、碎片式的，比方说《屌丝男士》、《万万没想到》，这种可能比较注重段子，让观众看得开心，它纯粹就是一个消遣的东西。第二个就是那种高逼格的，比方说美国的《纸牌屋》、《冰与火之歌》，这些东西是你可能第一遍会用手机或者iPad去追它的剧情，如果你没有时间好好地坐在电视机前面的话，但是你肯定还是会去看第二次。像我看《冰与火之歌》，第一遍在iPad上看的，后来我买了蓝光碟在电视上又看一遍，这就是因为它的制作比常规的电视剧要高很多。

我们也有参考美剧的那种碎片式的喜剧，比如《爱情公寓》，它也是适合网络的播放渠道的。但是没有人会去做像《冰与火之歌》、《纸牌屋》这样的东西，主要是都没想明白收益怎么回来，因为人家是在收费频道播的，它是能回本的，但目前我们视频网站的发展是这样的：可能广告收益已经比以前好多了，但是它还是需要时间去努力的，第二视频网站现在主力还是在经营，它没有办法抽出一大笔钱去做那么高规格的制作，我觉得爱奇艺是起了一个很好的头，它能给《盗墓笔记》500万一集是起了一个很好的头，这会让其他所有的视频网站觉得如果我们再去做自制剧的话，不可能再做几十万一集这样体量的东西。以前我们是1、2万块一分钟，现在可以提升到4、5万块一分钟了，可以将成本提升到这样的水平。我们公司是没法做那种碎片式的东西，因为我觉得这种东西是靠灵魂人物带动起来的，比方说《屌丝男士》的大鹏。但是我们可以往制作上的追求去做。我可以用比较低的成本，但是我可以实现比较高的制作，因为我们的成熟度或者公司的资源是可以做到这样的。比如说一百万的我们可以做到两百万的成本，我觉得这是我们唐人的优势。

所以我们当时拍《无心法师》的时候，我们又想向美剧学习，就是去做美剧这种高逼格的东西，但是又受限于市场的体量，那依靠什么？依靠题材去取胜。就是你不能去拍那种在传统电视台就能看到的东西，必须去找那种市场上很稀罕的题材，然后再用更好的包装、更好的制作去体现。但我觉得《无心法师》，大家可能觉得品质还不错，不过我觉得如果有更多的时间与金钱，它还是有提升的空间的。

《无心法师》的服化道做得很精细

（3）第一季养IP，赚钱不是最重要的事

自从剧版《盗墓笔记》彻彻底底火了以后，许多业内人士又重提IP这个词汇。不同于《盗墓笔记》让爱奇艺一度当机这么“火爆”，搜狐的《无心法师》是在缓步累积点击量、直到第六集才破亿的。对唐人来说，为什么选择做这部并非很大众化的作品？对搜狐来说，如今火了的《无心法师》肯定会让他们也打起“对会员放全集”的主意。蔡艺侬说搜狐已经找他们谈过“对会员放全集”的事，但目前在第一季阶段，唐人暂时不考虑这样的安排。一是不利于贴片广告不断进入；二对剧的后期制作也压力过大。现阶段，好好培养这个IP壮大、成熟，才是最重要的事。

独舌：《无心法师》目前的收益情况具体是怎么样的？

蔡艺侬：这个就要讲回为什么做《无心法师》而不做《盗墓笔记》了。因为《盗墓笔记》，你做得再好，这个IP还是三叔的，所以我们当时做《无心法师》，或者后面的一些网剧的设计，这个IP必须是属于我们自己的，否则我为什么要去做这件事情？可能在第一季、第二季我是打平、没有钱赚的，那我为什么还要去做这件事情呢？当然做《无心法师》能让我在从演员选择到剧本创作上有更大的满足感，但从生意的角度讲，你必须借助一个互联网的族群慢慢让它累积到一个体量，所以当时我们跟原著作者谈好了，我们是买了它的一切永久的版权，对于作者来讲，她再写续集，她也是拥有一个出版权。所以哪怕前面不赚钱，没有关系，我们就当是养IP，IP做火了之后可以转移，比如做动漫，小说通过游戏去养IP，那我们现在是通过网剧去养这个IP。

IP养成之后，就从两个地方去变现，一个地方是电影，一个地方是游戏。《无心法师》是一个长远的项目，电影版我们已经在启动了，这两天都开了电影剧本会。另外游戏也有很多人跟我们在谈，但我们现在都没有放出去，我们希望等到它更成熟之后再去考虑这件事情。所以《无心法师》我们不是看它第一季利润的回收，有收益的话，是从以下几个方面：第一我们可以做海外发行，第二就是广告植入，可能第一季没有太多，但贴片广告现在是越来越多了，因为第一、二集出来口碑很好，你看到第三集开始就有贴片广告了。但是对我们来讲最大的成就是观众认可我们的IP。

独舌：谈谈跟搜狐的合作？成本回收渠道如何？

蔡艺侬：搜狐视频正在不断加大对《无心法师》的宣传和营销力度，口碑越来越好，也给了搜狐视频更大的信心。160万的制作里，大概有70%是通过视频平台回收的，另外30%就通过海外授权，这次海外授权做得也不错，基本上价格跟传统媒体的A级片没有区别，电视台和Youtube等网站跟我们都有在谈，它是按照点击来跟你分成的，对日本、韩国的电视台，我们都是当作一个大剧在发行的。

《无心法师》在台湾八大戏剧台和综合台播出

（4）做网络剧，是希望保持明朗的风格

《无心法师》是一部有明显的互联网基因的作品，不仅因为尺度较一般的电视剧大，也因为《无心法师》在被称为“网剧检验器”的B站非常红火，每一集的弹幕都多到管理员必须要清好几次，网友才能继续正常观看。对于一部网络剧来说，在B站走红是一件非常好的事，网友自发组团对剧情、人设、感情线进行抽丝剥茧的解读，间接地为剧集做了有力的宣传。蔡艺侬认为，做网剧的确更自由了，尤其体现在选角上，可以选择真正适合角色的演员，而不必非要局限在“明星演员”。这不由得让人想起，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由于综艺、真人秀的火爆，明星卡司全被挖过去了，许多所谓的“大剧”苦于找不到强有力的卡司来撑场，而面临窘境。但在网络剧领域，便自由得多。此次《无心法师》的几位主演韩东君、金晨、陈瑶等，虽然几乎都是新人，但表现出色，与角色的匹配度也较高，可以看出这是未来的一个明朗的信号。另外，一开始就想明白走网络端而非电视端，也让这部剧独特的风格得以保留，这或许是一种“任性”，但于观众，却是一种实打实的福音。

独舌：是一开始策划这个项目就想着走网络剧道路、完全放弃电视端吗？

蔡艺侬：我们没有完全放弃电视端，只是因为我们一开始的定位就是希望它在网络上取得成功，如果今天我很贪心，又想要做网络剧，又想要电视端，那我就没有办法把它风格非常地明朗化，但是确实很多电视台现在都在问我们能不能播。而且说真的，我心目中根本没有想着通过第一季去赚多少钱，我只是希望做到影响力。像《无心法师》这样的自制剧，它是一家视频网站独播的，它的流量还是有限制的，面向的观众群还是比较狭窄的，所以要做影响力你肯定还是要走这个路线的。现在大家想明白了，将来的商业不能仅仅靠主流媒体的版权费，所以将来你要靠视频网站、靠周边产品的开发来赚钱，去加大你的整个商业体量。所以大家现在倾向于做这种将来有可能发展成完整的产业链的东西。

独舌：您觉得网剧跟传统的电视剧在制作层面最大的区别在哪里？

蔡艺侬：我觉得网剧更自由了，除了创作空间更大以外，很多东西，比如说选角，我就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选，因为电视台背负太多包袱了，又要卡司又要适合度，还要看台里边认不认可，做网络剧，我们这次选用了新人，灵活度也有了，整个感觉更自由。

《无心法师》的几位主演都是在校大学生

（5）做周播剧，按传统电视剧的技法

现在已经没有几个做电视剧的人讲究每一集的起承转合、落点在哪这种最传统、最根本的东西了。传统电视剧如此，网剧给人的刻板印象就是“更应该胡来”呗，但《无心法师》，强就强在明明是一部网络剧的title，却严格地、几乎是笨拙地遵循传统电视剧的那种制作模式，每一集的落点一定要掐得很准，保证观众有继续看下去的欲望。这是残酷的网络大环境决定的，网络上的东西包罗万象，很难培养观众的忠实度，所以，必须要有好内容，才能留住观众。而之所以选择周播剧而非日播的模式，蔡艺侬认为，此举是要保证留有充分的时间去培养口碑，也能让平台有足够的缓冲地带回本，而正在观望要不要跟单的广告用户，也需要时间让他们建立信心。

独舌：后面也会继续采用单元剧的模式吗？也会参考爱奇艺对会员放全集的模式吗？

蔡艺侬：其实也不完全是，因为它的人物是从头延续到尾的，当时我们已经定好了一周播两集，所以目前看来比较像单元剧的模式。其实为什么采用周播，因为这样一个东西，如果十天内就快速播完的话，对平台来讲是很亏的。但至少我们以一周两集这样的速度释放，我们还有可能很多观众会看重播，因为等下周的两集播的时候比较无聊嘛，如果他们喜欢这个东西，就会不停地看重播；第二你要给广告商建立信心的时间，如果一下子就将这个体量全部释放的话，你没有时间再招商了。如果说《无心法师》十天就播完的话，后面广告商想进来都进不来了。

独舌：制作周播剧跟你们以往的制剧模式有很大的不同吗？

蔡艺侬：我觉得没有，我们一直跟电视台说做周播剧就是要这样。你要有连贯性的东西，但是同时也要让观众小小地喘一下气，否则可能有观众前面几集没看，但是又拖那么长，有的观众在看这个的时候很难进去那个世界，有时候可能就放弃了。而且做周播剧还有一点很重要，你在剧本阶段和后期剪辑的时候，点要掐得很准，现在很多剧本，可能30集最后拍出来有50集，它每一集的落点已经全部打散了，但做周播剧不能这样。周播剧每一集落点在哪里、你要诱惑观众去看下一集，一定是要掐得很准的。

【文/水兵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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