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有料

百年瓦窑最后的匠人倪德胜 行将消失的行当(图)

能工巧匠烧瓦人

下过一阵小雨,窑洞外遍地石子的土路泥泞不堪。倪德胜和工人们清一色打着赤脚,“脚掌粗着呢,这样干活更方便,爬高爬低更利索。”倪德胜说着,一跃而上刚搭起的木梯,向窑顶最高处堆叠瓦坯,清瘦的身体挺直如钢板。

记者好奇这样爬高的活儿为啥不让年轻的伙计干,他笑了,“谁都干不了,这叠瓦坯是极讲究的技术活。”原来,制坯、搬入、传递、叠坯四道工序由四人分工,不能随意进行,需尽量做到“平移”,即将瓦坯由窑外向窑内同顺序、同方向搬送、叠起,以确保一摞摞严丝合缝。

倪德胜说,5米高的圆形窑洞,要沿着弧形墙面叠满数道瓦坯墙,墙与墙之间又要有间隔,确保火苗能“关顾”到每一片瓦坯不至于“夹生”;同时还要做到不倾不倒、火候恰好,这才是他家瓦窑上百年的生存之道。“宁德周宁等地都向我们订购,前两年还有台湾人来买,福州于山风景区改建,用的也是我们的瓦。”倪德胜说。

说话间,倪德胜低头从工人手中接过8公斤重的瓦坯,再双手举过头顶叠在窑顶处,俯仰之间显得举重若轻。衬着圆形的通光孔射进的光线,仰望木梯上的倪德胜,记者佩服不已。

行将消失的行当

“每窑只能烧7万片,各环节时间又绝对不能省,这个行业有点跟不上时代了。”倪德胜点根烟权当休息,这才有空和我们多聊两句。他说:“当初黄牛踩泥、手工压模的制坯方法做的瓦的确质量更好。不过如今瓦坯制作机械化,效率提高许多倍。”

劳动量大,赚钱少,倪德胜说,烧瓦这一行当对年轻人彻底失去了吸引力。最苦的要数烧制阶段,装窑完毕后,用砖头将窑口封堵只留添柴口。先小火烧7天,再大火烧5天,“大小”之别只在于是否夜里也要持续加柴。窑里的瓦受烈火焚烧,窑外的烧瓦人也酷热难当。盛夏的三伏天,24小时连续烧火,高温与烈火双重夹击,烧瓦人窑口添柴,感觉眉毛都要烧掉了。

工人谢仁伦憨笑着说:“倪师傅最辛苦,没轮到当班他也来,见我们累了,就搭把手。那边的小屋是临时休息间。”狭小阴暗的休息间里,仅够摆一张破旧小床,还有一套雨具是预防烧火时突降大雨用的,“无论如何不能停火,否则将前功尽弃”。即使这样,一年的收入也只有四五万元,倪德胜的儿子不愿意接手干。

倪德胜说,宁德周宁等地的瓦窑已经封了口,现在只有罗源还坚持着。除了辛苦,这个行当还遇到了新的问题,因为烧瓦需要烧柴以及挖土,这被认为有破坏环境的嫌疑。倪德胜说,他烧火使用的木板来自建筑垃圾,制作瓦坯的泥土来自建筑工程的地基废土,都是合理使用废料。“我最大的遗憾是,这口烧了百年的瓦窑或许要在我手里熄火。”倪德胜沟壑丛生的脸上,写满茫然和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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