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宇春“大音乐+哇LIVE”超级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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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宇春新专辑《哇》发布至今，销售出137万张，她的三张数字专辑全平台销售量由此突破8000万张。在《哇》发布88天后的10月20日，李宇春在腾讯做了一场“大音乐+哇LIVE”专辑首唱会，唱了专辑中的8首歌。

这种完成度高的作品，是需要从方方面面去了解的，需要在声、画，乃至周边消息联合作用下，对它有个清晰的认识。李宇春的新专辑也是这样，听过这张专辑的音乐作品、看过《哇》等等几首歌的MV，再看过这场首唱会后，以及看过相关访谈和爱地人、内陆飞鱼的乐评之后，总算明确了李宇春的意向，这张专辑的轮廓也完整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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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李宇春的第十张专辑，一共收有《哇》《你好吗我很好谢谢你呢》《譬如：你》《Hoodie》《给女孩》《一而再再而三地喜欢你》《莫过于此》《游泳》《您所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人间乐园》十首歌。

和之前的专辑比起来，制作更精细，概念更清晰，线索也更明确。十首歌，全都由李宇春作词，从生唱到死，组成一部人生交响曲。听完专辑，仿似在一个人的生命河流里趟过一遍。

《哇》是一个人刚刚落地时的境遇，“哇哇”的啼声还没结束，“家世、职业、身份、性别、肤色、年龄、文化、语言、时代、观念、标准、眼光”这些标签，已经如影随形，很多人就在这些因素的限定下，走出一种一眼望到边的人生。然而李宇春却另辟蹊径，歌里的她，对这一切无视，“与我无关，与我无关”，并且主张“百无禁忌”“成为自己”，因为“我们不必陌生人赋予，我们时间已所剩无几”。

《你好吗我很好谢谢你呢》，是在“脑袋轻飘飘，沦陷人潮”之后，更进一步的人生宣言，“狂欢姿态，死不悔改”，“看花烟雨火，照亮人间鲜活……别干涉我们纵情”。这是年轻人横空出世时的姿态，乳莺出谷，啼声清凉，尽情沉湎在人间春色里，对所有遇到的、擦肩而过的、同台的、共同做戏的人和事的看淡。

《譬如：你》是更深的沉湎，一旦有了沉湎，就有了得失心，就有了忧愁，有了焦虑和担心，“你是否像我一样在想你”看似是唱给某个人，其实也是对这个世界的疑问，我见到天地，只觉得相见欢，而你是否也是这样？人世的景象扑面而来，“竹马，大树，月亮，或连根拔起；归宿，野心，便士，或浑噩不清”，而我们会否“在成人的时候，潦草地罢手”。

《Hoodie》却骤然加速，变了景象，“街区七十六，野风卷土冷飕飕，一口九块酒，呛辣得眼泪流，未知的来头，风驰电掣，身手看不透”，穿着黑色紧身衣的少年，骑着摩托，在街头奔驰，“踩着理想的独木”，却“从未忘记出身，血统草根”。犹如《五灯会元·云门偃禅师法嗣·德山缘密禅师》中所说：“我有三句语示汝诸人：一句函盖乾坤，一句截断众流，一句随波逐浪。”而这正是截断众流的阶段。

《给女孩》，却是狂奔、狂欢、突击、横扫牛鬼蛇神之后的回顾，童年的蒲公英，雨中的小花，金色的麦田，雪天的炉火，饱满的盛夏。这一个又一个夏天，至今也在守护我们，给我们安慰，也给我们仰望星空的力量。回顾之后，就是期望，就是祝愿，“愿你穿过四季看遍风景，依然保持初心，高山海洋森林，不虚此行。”

《一而再再而三地喜欢你》是更盛大的喜欢，鲜花怒放的江南，熏风中清瘦的笑脸，就在一蔬一饭中，过了十年又十年。这种日子，看似平静，但每一天都是极致的绚烂。编曲在这里突然变得清淡，背后有琶音琴声隐隐波动。让人想起电影《青蛇》里，半冷半暖秋天里的痴缠。在“哇LIVE”演唱会上，李宇春自弹自唱，清爽而怡然。

《莫过于此》是淡然的陪伴，花尖冒出了白发，夕阳红了晚霞，生命朴素无华，在寂静中，可以听到“草叶轻晃，闪着银光”。这是叶芝的《当你老了》所描绘的诗境，生命已经充分地舒展过、沉浸过了，从此别无所求。

《游泳》是英文歌，像是人生中途的疲惫和感伤，“I practice swimming everyday”，却依然“Living my life”。这首歌让我想起在微博上看到的一段话，有些人的人生是漂，顺势而为，泰然正气，有些人的人生却是游，不断挣扎，奋力向上，两种人生，两种起点，也是两种姿态和两种结果。在“哇LIVE”演唱会上，李宇春唱这首歌的时候，天屏上出现一个人游动的身影，和地屏上的水波光影交相呼应。那是演唱会上最惊艳的瞬间之一。

《您所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却是人生的大悲痛，“我们，谢了幕，失了联，翻了篇，两个人上演灵魂绝缘，我们，沉默着，软弱着，无人生还”。

“您所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可能是感情的断绝，也有可能是生与死的隔绝，一个号码，就是天上人间。李宇春在“哇LIVE”唱这首歌的时候，情绪到达顶点，她唱着唱着，跪倒在舞台上，似乎向苍天呼吁，向地层深处询问。

最后一首《人间乐园》是对《哇》的呼应，在歌词的节奏上，有很多相似之处，但却沉郁许多，“玫瑰，极光，花火，钢铁，病菌，枪炮……桀骜，软烂，咆哮，缄默，洋溢，黯淡，狂喜，悲痛，一举一动，没有出路”，“我想把你藏进口袋，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十首歌，一步步推进，一步步演进，唱完了人生的高低起伏，狂喜和溃烂，脱缰和认命。但少年心气贯穿始终，挣扎和不甘的姿态始终不改，给人隐隐约约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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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王菲的《寓言》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样完整的概念专辑了。用歌来组成乐章，用歌来隐喻人生，用感情的起转承合，和人生的生死悲欢环环相扣。

这张专辑，不但在文学性上，有新的突破，音乐上也有新的变化。

专辑《哇》中的第一首歌《哇》，是李宇春和法国电子乐队club cheval合作的结果，李宇春作词，club cheval作曲。在接受访谈的时候，李宇春谈过这次合作的由来：

大概两年前，我在东京买衣服，一些潮店会有一些比较小众的唱片推荐，当时我看到一张黑胶唱片封面的时候，印象很深刻，回来就查这个乐队，但其实可以查到的信息很少。

他们其实在上海有演出，因为我也有朋友是在上海的圈子里面，所以就了解到一些，就有了这一个新鲜的合作。

而其它的作品，也都用了最新的概念，和最动人的音乐氛围，犹如乐评人爱地人所说：“在《哇》这首作品里，你可以听到New Wave的活力、House的强烈、Synth-Pop的迷人、Disco的热情，甚至还可以听到Glam Rock的华丽气质，以及Future的那种未来科技感。”

我们常常说，人要“知行合一”，而李宇春是“歌行合一”，她在歌里主张“百无禁忌”和“成为自己，成为自己”，主张“人间一趟，看看太阳”，她自己也是这么做的。

在上一张专辑《流行》问世的时候，我回顾了李宇春“成为自己”的历程。从2009年开始，李宇春就开始全面掌控自己专辑的创作，后来，离开天娱，成立李宇春工作室，并且把经纪约放到自己的工作室之后，她的自我塑造之路，就越来越少顾虑。

她尝试最新的音乐形式，最不可思议的舞台表演方式，并且和最前卫的当代艺术家合作，例如，在2018年，她和徐震、张鼎、郭鸿蔚、何翔宇、高露迪等最具代表性的当代艺术家，一起完成了“流行实验室之菜市场”，在2019年的潮音发布会上，和当代艺术家张鼎合作了三首歌。她用这些方式，打破舞台表现的天花板，也打破“音乐人”这个身份的藩篱，百无禁忌，无所不为，

我们或许都还记得她在2017年江苏卫视跨年晚会的零点压轴表演，演唱曲目是《存在感》《野蛮生长》《西门少年》。《西门少年》那段尤其棒，耳帝把这段演出，列入“2017年度十佳表演”，并且给予高度评价：“一个带有朝圣感、起义感与生长仪式的表演，一个令我感到意外的现场。……我似乎突然明白了这位偶像为何有如此多的死忠，即一个人拥有了席卷八荒、呼风唤雨的号召力时，这个人却依然保持着一种心性上的单纯与简单。

2018年江苏卫视跨年晚会上，她依然担任零点压轴表演嘉宾，曲目是《Privacy》《流行》《一趟》。她出现时的舞台装置，都很有科幻感，她戴VR眼镜，舞台上有一对巨大的机械手臂挥舞大旗，《一趟》开始的时候，舞台上有四个戴金色面具的黑色巨人的全息影像。

“唱功、舞台表现力、胜利，就是李宇春的第一推动力，也是很多凭借一场胜利，一次耀眼，一笔资本，被送进轨道的人的第一推动力。但得到这种第一推动力的人有很多，为什么很多人都随着推动力的减弱，慢慢落寞，慢慢坠落，她却走到了现在？

《流行》专辑，让这件事水落石出，让她持续走下去，持续发光的，是她自我塑造的能力，和她争取到的自我塑造的权力。能力带来权力，权力强化能力，两者互相作用。让一颗星星，在推动力消失之后，找到新的轨道，新的发力点，持续照耀。”

什么是自我塑造能力？知道自己是谁，要什么，以及如何要到。绝大多数人，不知道自己需要这种能力，知道自己需要这个能力的人，往往要用漫长的时间，来完成锻造。李宇春用十年时间，完成了这个过程。

而这张《哇》，则以更加震撼的方式，宣告我们，她正在通往艺术家的道路上奔走。这条路，她走得义无反顾，一往无前，再也没有什么力量，能够拖住她，能够让她走得慢一点，去听流言、诋毁和猜疑。

人间一趟，她歌行合一，看见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