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北方有一个大邻居,它叫做俄罗斯。俄罗斯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居住着一群被中国人称作“老毛子”的人。 “毛子”的称呼在近几年活跃于中国各大网络论坛和社交应用中,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了俄罗斯人专属的名词。在各种场合里,只要是提到了“毛子”,就都知道是指代何人了。甚至这种称呼都已经传到了俄罗斯人自己的耳朵里。在远东生活的俄罗斯居民,很多人也能听得懂这个略带戏谑和嘲讽的“毛子”的汉语发音。“毛子”这个称呼其实并不是近几年才有的,早在清代就有类似的称呼了。而中国历史上民间对俄罗斯人的称呼,也经历了三个大的阶段,分别是“罗刹”、“斡罗斯”和“老毛子”。
(17世纪进入西伯利亚乃至远东地区须发浓密的哥萨克探险队) 从罗刹人到斡罗斯人 俄罗斯帝国在开启向东扩展的运动之前,还是一个偏居东欧一隅的一个小小的大公国。17世纪初,俄国在平定内乱,处理好西部地区的问题之后,便逐步向东扩张。1604年,俄国人占领叶尼塞河流域,在鄂毕河支流托木河上建托木斯克城堡,1619年又在叶尼塞河畔建成叶尼塞斯克城堡。到17世纪30年代,俄国势力进一步扩张到勒拿河流域。1632年,哥萨克百人长别克托夫在勒拿河中游建了雅库茨克城。自此开始了和中国人的接触。 1636年,俄国人第一次与居住在勒拿河支流阿尔丹河一带的鄂温克人发生接触,并从他们那里得到了有关黑龙江流域的信息。俄国人得知,黑龙江流域人口较多,且有农业生产较发达,资源富饶的达斡尔部落。此后哥萨克的探险队进一步前行,以波雅尔科夫、哈巴罗夫为头目的哥萨克探险队对黑龙江流域进行了长达数十年的蹂躏。他们所到之处,无不伴随着烧杀劫掠和无恶不作的行径,在当地各族人民的心目中留下了“可恶的吃人恶魔”的形象。因此,后来滴戍黑龙江的汉人知识分子在记录当地少数民族有关俄国人的传闻时,有意将当地的民族语言“loca”一词用汉字记作“罗刹”。 清代的著名地理学家何秋涛在他的《朔方备乘》中记载 “论罗刹即可萨”:“本朝记黑龙江边境之种族,曰罗刹,或以为即俄罗斯之转音,而官书多云俄罗斯所属之罗刹。则俄罗斯乃总国名,罗刹乃属部之名耳。可萨、可沙与罗刹音相似,盖当年为患于黑龙江、雅克萨诸城者,即此种人也。隋唐时,突厥有可萨部,近西海,与波斯、大食邻境,是史籍言可萨之始。” 何秋涛所说’‘当年为患于黑龙江、雅克萨诸城者”,的确是被称作“罗刹”的一股“可萨、可沙”(哥萨克),但要说“可萨、可沙与罗刹音相似”,则有些牵强,而将“可萨、可沙”(哥萨克)与隋唐时期的突厥可萨部扯上关系,更是张冠李戴,风马牛不相及。可见当时的地理学家,仍不能将自己的这个北方邻居的底细搞清楚。 与清朝同一时期接触俄国人的,还有这时候没有被纳入清朝统治范围的蒙古诸部族。由于蒙古语的发音严格遵从元音和谐律,因而没有办法发出“罗刹”的音,因而蒙古语的称呼变成了Oros ,也就是今天我们采用的“俄罗斯”。有趣的是,1656年,俄国政府派往清朝的第一个正式外交使团巴伊科夫使团到达北京。由于双方语言不通,俄国人不会说满语和汉语,中国人也不会说俄语,因而蒙古语成了双方沟通的有效手段。
(清代在中俄边境地区设置黑龙江将军,但是控制力并不强) 从俄罗斯人变身成“毛子” 在《雅克萨条约》签订之后,中俄边境安宁了很长一段时间。但由于俄国在19世纪中叶在克里米亚战争中战败,让俄国开始向远东地区寻找利益。此时的清朝对边疆的控制极其虚弱,边境巡检制度已经基本上荒废了,这也为大量的俄国势力进入黑龙江北和乌苏里江以东地区埋下了伏笔。随着俄国势力进入了中国,在本地的土著居民,和新近闯关东来的内地汉人,都对俄国在东北地区的横征暴敛和殖民掠夺心怀不满,“老毛子”的称呼也就自此出现了。 所谓“老毛子”,自然指的是俄国人毛发浓密的特点。而类似“起外号”的做法,在明末也曾经应用于侵犯东南沿海的殖民者,例如称荷兰人为“红夷人”甚至是“红毛番人”。此外虽然经历了彼得大帝的改革运动,但是东正教的势力在当时的俄国依然很大,哥萨克士兵们普遍都留有大胡须,再配上冬季哥萨克骑兵的毛皮服装,远远看去真的是毛茸茸的一片。
(在1900庚子年进入中国东北的哥萨克部队) 不光有“毛子”,还有“二毛子” 在1900年闹义和团的时候,局限于东北地区对俄国人的专属称呼“老毛子”被发扬光大,曾经一度指代所有的洋人,而当时信奉了基督教的中国人更是被人叫做“二毛子”。总之,在当时人眼里,教民生为“大清子民”却信奉“西洋邪教”,不但不供香火,不祀祖宗,而且依仗着教会的庇护,不纳戏份,不入团保,又抗衡官长,可谓背叛祖宗,自外于乡里,自外于朝廷。因此,晚清的官绅士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对于教民,是又恨又怕又无可奈何。在心里上和实际生 活中,都相当排斥甚至仇视。可以说,教民在享受种种殊遇的同时,也因为与教会的密切关系而在实际上被打入另册,视同外人。国民对“毛子”乃至“二毛子”的仇恨程度,也达到了空前的高度。 在《辛丑条约》签订以后,由于当时中国内部较为闭塞,“毛子”的称呼重新回归了俄国人专属。随着中东铁路的修建和哈尔滨的开发,数十万的俄国人进入了东北地区,面对激烈的文化与政治经济冲突,积贫积弱的中国人无力反抗强权,只能背地里用类似这样的词语来反对俄国的侵略与压迫,也彰显了那个时代的无奈。现在的中国人的国民自信心通过近几十年的努力得以重新拾起,当年的种种因实力不足而导致的屈辱,也渐渐被扫进了故纸堆。只有“老毛子”的这个词语,在互联网时代仍旧焕发着活力。 参考文献: 1.郭文深:《俄罗斯国家名称变迁考——从“罗刹”到“俄罗斯“》,《江淮论坛》,2010年第3期 2.邓长春:《晚清教民的尴尬身份:"二毛子"、另类百姓、大清子民》,《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科版》,2006年第5期 3.贝嘎:《毛子女婿闯关东》,《跨世纪:时文博览》,2006年第3期 4.阿拉腾敖其尔:《从“罗刹”到“俄罗斯”——清初中俄两国的早期接触》,《中国边疆史地研究》,2014年第1期 5.李延龄:《论哈尔滨俄罗斯侨民文化》,《俄罗斯文艺》,1999年第3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