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9月16日，我国空军与海军之间首次展开不同机型之间的战斗机对抗训练，主角分别是空军的歼10与海军的苏30。此次自由空战演练的成功演练，意味着我国在空战训练和不同军种之间的配合能力上形成了新的明显突破。

一：中国空中力量，起步迅猛，半途蹉跎

建国之初的50年代，是中国空中力量最辉煌的时期。当时正值螺旋桨战斗机淘汰、喷气式战斗机大量装备，并尝试突破超音速飞行的时代；哪怕是美苏，都还没有真正摸清新时代的空战规律，只能在朝鲜战争中一边打、一边摸索、一边创造合适的新战法来淘汰过时的空战理念。

图：喷气式飞机的速度和高速提高以后，一、二战时代几百架甚至上千架战斗机挤在一块空域里交战的场面已经无法重现

这也是中国与美国空战理论水平差距最小的一个时代。比如随着喷气式战斗机飞行速度和高度性能的突破性提高，战斗机都需要更宽阔的空间才能发挥出自己的性能；二战时期从螺旋桨战斗机上流传下来的密集大编队战术，已经需要被彻底淘汰。

几乎是在同一时期，美军先推出了“流体四机”战术，采取若干“指尖队形”的四机编队在不同间隔和高度进行大速度巡逻；而我军紧跟着也发展出类似的由四机编队组成12-16机疏开蛇形编队、“一层多域四四制”的机群空战战术。

朝鲜战场上的对手战斗机比翼齐飞

空战理论水平的高度接近，苏联援助装备与美式装备性能相当甚至一些型号性能更好，当时战斗机航空电子系统和武器系统拉不开实质性的差距，飞机的飞行性能还远远谈不上压榨人体的生理极限、对飞行员基本功要求较低；种种特殊的时代背景，都使中国新生的空中力量得以站在与美军相当的高度上与之交手，并打出了相当不错的对抗战绩。

但与此同时，国内也被战果冲昏了头脑，认为世界顶级军事强国的能力也不过如此。这种恶性趋势的结果，就是中国的航空兵部队在很多方面的发展上都陷入了盲目的自满和自我封闭中；对未来空战怎么发展、需要什么样的装备、需要符合哪些标准的作战人员、要怎么去训练他们达到未来的作战要求、怎么在战时组织指挥他们，都长期拿不出实质性的研究和实践成果。最终从50年代以后，与美国的差距就一直越来越大，直到21世纪初期。

二：八十年代中国开始清醒并努力追赶时代潮流

军队思想的保守和科研能力的落后，直接体现了装备的规划上。比如在60年代对歼八项目进行论证时，是采用机头进气还是两侧进气，要不要为将来配备雷达和导弹武器留下改进余地；在这样的总体设计方向上空军居然拿不出明确的规划，只是表示需要一款比歼7带更多油，能飞得更远、在极限高度上停留更久的战斗机。

文革期间空军的训练全面荒废了

尤其是随后的十年浩劫期间，中国空中力量的发展完全陷入了混乱中。一方面是绝大多数精力都被放在了搞政治运动、各种内斗内耗里，大家都无心于训练等正事；另一方面狂热的情绪也彻底破坏了正常的工作气氛，各种完全不切实际的方案规划、军事理论、训练方法像瘟疫一样传染给军工系统和各个部队。即使是文革结束以后多年，中国空海军都还在不断为这段历史还债。

70年代末期中国与西方展开的深入交流，是中国空海军从困境中走出、并开始走向现代化和正规化的关键性开端。比如在谈判引进幻影2000和F16的过程中，国内接触到的西方三代机和最新空战理论、人员训练，使中国空海军开始对自己的实际水平有了比较清醒的认识。

图：葛文墉赴法国驾驶幻影2000战斗机，曾在高度300米，表速1325千米/小时（M=1.1）时拉到过9.29G过载，切身感受到了西方三代机的优越性能。回国后评价，除非法国飞行员出现明显的严重错误，否则驾驶歼八战斗机毫无战胜对手的可能。

这种背景下，军工系统中那些勇于突破落后，敢于追赶西方先进水平，而又能提出具体可行路线的单位，开始得到国家的认可与扶植。比如今天的歼10方案之所以能竞争成功，不仅因为它是是一套新型的鸭式飞机方案。

更因为总师宋文骢借机提出了一整套扬长避短、针对国内发动机水平不佳，材料工艺落后，电子设备体积重量大的被动现实，如何尽可能利用能量机动理论和飞机敏捷性来设计、发挥优势区性能，并将视距内空战与超视距空战紧密结合起来的空战理论体系。

三：90年代装备开始改善，但人的因素跟不上

在进入90年代以后，中国空海军力量开始迎来装备上的改善。尤其是1992年，苏27开始交付空军服役，中国开始获得具备较强对空探测能力、高机动性、一定的超视距作战能力的装备。事实上整个中国空军体系在90年代以后的发展，都是以苏27系列为核心展开的。

中国在90年代初期引进了苏27，但真正形成可靠战斗力比较晚

然而装备水平虽然提高了，人的因素却跟不上了。更准确的说，从60年代尤其是文革以来，中国空军和海军航空兵的理论培训水平、训练强度和时间，以及科目安排的科学性合理性就一直非常差劲，只是一直被装备的落后所掩盖。尤其是80-90年代时，虽然思想已经开始跟上来，但国内经济形势很差，部队的训练和装备经费受限制严重。

这些因素带来了大量的问题，比如90年代一些苏27在3年内只飞了100多小时；当时能装备苏27的，又有哪只不是核心战斗力部队。这种背景下，战斗机飞行员能够获得的对抗性训练不仅时间上很少，而且被限制的很厉害；比如设定好大的战术背景，双方从同一个高度进入，按照事先安排好的动作套路完成对抗；虽然安全稳妥，但对于实战能力没有什么帮助。

美国空军假想敌部队的F15，涂装模拟俄罗斯战斗机

而同时期的美国空军，虽然已经开始陷入训练水平上的下滑时期，但总体上却还处于巅峰阶段。在吸取越南战场上的空战教训以后，美国空军在1972开始建立专业的假想敌部队，指定战斗机部队专门学习、训练敌方战术，驾驶与敌方性能特点类似飞机；以达到“了解敌人、讲授敌人、复制敌人”的目的。

尤其是冷战期间，美空军常规部队的战斗力考核、军官升迁等硬指标，都和与假想敌部队的对抗训练结果挂钩。这种巨大的制度压力，杜绝了训练放水的可能；实际上越战以后，美军优秀飞行员死于高强度训练事故中的数量，远高于实战中的阵亡数量。

四：近十年以来是中国空中力量的飞速发展时期

随着90年代中后期中国遭受的巨大军事压力刺激，以及国内经济高速增长的支撑，中国空海军的空中力量在二十一世纪以后开始迎来了高速发展阶段。大幅强化机身结构、改进航空电子系统，能够在空战中同时发现、跟踪并发射R77导弹打击多个超视距目标的苏30MKK，以及历经18年研制成功的歼10先后成为中国的空防中坚。

金头盔自由空战竞赛的奖品

装备水平提高的同时，我国空中力量的训练水平也在不断攀升，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对飞行基本功抓的越来越严格。类似于90年代末那样，某些部队的副大队长连3.25倍重力这种过山车级别的过载都抵抗不了，还能在战斗机上熬出1000小时飞行资历的事情，在今天早已彻底绝迹。

其次自2011年以来，以“金头盔”竞赛为代表，不再安排战术背景和攻防套路、不再限定高度差的自由空战对抗训练广泛开展；对我国空军训练作风、训练水平的提高起到了极大作用。而此次空海军之间的联合对抗训练，则进一步将自由空战对抗训练提高了跨军种配合协同配合的高度。

粉色的是中国空军蓝军的苏30MKK

我国空中力量目前所欠缺的，是进一步加强航校和一线部队的基础训练体系，以及专业假想敌部队的规模。而根据近年来公开资料的披露，这两个方面国内或已经在持续加强——比如新型高技术训练设备大量配发，或者已经在筹划，也许在近年就能看到明显的大动作。

无论如何，中国空中力量的飞速发展时期，到现在只完成了一个开头。在未来随着歼20、运20等新装备的大规模服役，军队训练水平的进一步大幅提升，中国空中力量还有极大的水平提升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