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书上咱学过,明朝时倭寇为患。后来终被戚继光的戚家军等打败,消停了一些。后来又有研究者告诉我们,其实当时的海盗里,也有不少沿海居民。今翻《明史 日本传》,发现原来当年其实方国珍、张士诚等相继被灭之后,“诸豪亡命,往往纠岛人入寇山东滨海州县”——所谓岛人,就是来自日本的了。 所以,朱元璋多次派人到日本去,要求他们管好自己的人,不要跟明朝的败将们搅到一起,否则,不客气。然则,日本的当政者,有打败过元朝的运气摆在那里,自我感觉很良好,因而,没怎么把朱元璋放在眼里。十余年间,双方多次使者及书信往来,日本对明朝,不恭不敬。要么就是来的时候,没有国书;要么就是国书里,言辞甚倨,很是傲慢。终于,把朱元璋惹毛了,告诉他们,再不听话,莫怪我们出大招了。 孰料,日本的当政者,以良怀国王的名义(据研究者称,当时良怀早已失势退隐了,以其名者均为盗用,但明朝并不知道),写了封信给朱元璋。朱元璋看过之后,没了脾气。 信大概是这样的意思—— 首先,给朱皇帝顺顺气。开头用的词,便是——臣——意即,你是君,我是臣。你老大,我认,好不好? 接下来,开始了质疑—— 既然中华应该有主,难道你们眼里的夷狄,就不能有国王吗?天下这么大,不是一个人能专断的,世界这么宽,所以造出无数的国家。天下,是天下之天下,不是一人之天下——这不是要把朱元璋给气死了吗?虽然我称臣,但我们都是君,应该平起平坐。天下不是你一个人的,大家管好自己家就行了,莫把手伸太长啊! 接下来,他数落朱元璋——我们虽然处在偏远之地,国家又小,不过六十城池,三千里地,还晓得知足;而你呢,“作中华之主,为万乘之君,城池数千余,封疆百万里,犹有不足之心,常起灭绝之意”——难道你不明白,仗一打起来,那就是黑云压城、流血漂橹、生灵涂炭。而尧帝舜帝商汤周武,有仁有德,所以四面八方的都来朝贡——这等于是说,你打,是打不服人家的。暗里,实际在讲,你明朝大皇帝,迷信武力,不修仁德。 然后,他又说,你来打,我也不怕。你兵强马壮,我也有地利人和。你远道而来,我早有准备。难道一听你兴兵,便跪到你面前求饶?况且,我顺从你,你真的就不会杀我?但如果我反抗,未必就失败呢! 说到动情处,他还占了点口头上的便宜——相逢贺兰山前,聊以博戏,臣何惧哉——他这是想打到明朝腹地去啊。而且,还能让朱元璋想起岳飞“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要饥餐你明虏血和肉呢! 他又替朱元璋分析利弊,如果你打赢了我,确实你会很有成就感;但如果你失败了呢?而且是败给一个弹丸小国,你这面子,如何挂得住啊! 最后,他说出了本意,“自古讲和为上,罢战为强,免生灵之涂炭,拯黎庶之艰辛”——我看就这样吧,你不要来挑衅我们的神风,我也不可能打到你贺兰山去。双方讲和,各安其所,百姓免遭刀兵,不是很好吗?他们都会感激我们呢! 朱元璋是又气又无奈,想起元朝吃的大亏,他暗吞下了这口气。 明朝后世之倭患,甚于明初远矣。举国上下,对倭寇是又恨又惧,以至于邻居间骂架,最厉害的诅咒就是你是倭寇,你全家都是倭寇,你祖宗八辈都是倭寇;小孩子一哭,就吓他,倭寇来了,立马不哭(终明之世,通倭之禁甚严,闾巷小民,至指倭相詈骂,甚以噤其小儿女云),效果好得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