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从审美原则,强化艺术震撼的力量 尽管文学艺术审美的内涵较多,但作品中的真实性、蕴含量、愉悦感无疑是主要的。从这三个方面进行考察,会发现小说文本撼动人心的根本原因所在。 肯定地说,小说中那些与历史演进、人物命运攸关的事件是真实的,那些符合人物性格特征的细节描绘是真实的,从艺术添加的角度观察,也难以找出明显的破绽与漏洞。让生活真实与艺术真实的魅力得以集聚与辐射,是作家艺术审美的自觉使然,这种自觉在挖掘作品的内在张力与蕴含量中同样得到体现。比如小说最后的叙述,在朝野乱局如麻,陈胜、吴广起义,秦灭汉起之中终止。这种结构性的安排,至少有如下蕴含,即,人民在历史演进中的作用,历史是螺旋式发展的,封建专制不除,历史必然“何其相似”!对这个结尾,于常态之下,没有人不会陷入沉思。 小说对部分人物性格特征的叙述与表现,只作简约的白描,杜绝了笔墨的重复与泛滥。尤其是对蒙毅、蒙恬兄弟的忠诚信义、顿弱的耿直爽快,韩非的严厉执着、隗状诙谐幽默的叙述,基本从略,更多的是留下文字空间,让人想象补充。 文学艺术之美,也是相对于丑而言的,对于丑的较为充分的剖析展露,不仅不会对审美产生负面影响,反而会强化读者对于美的追索。值得关注的是,小说对人物特征与灵魂的展示,并不刻意于纯净、善良、坚韧、崇高的推导和称颂,更多的是体现着对肮脏、丑陋、险恶、卑鄙之类的追击与鞭挞。这在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福克纳看来,其实就是艺术审美的需要,是作家的责任和荣耀。原因是明白的,读者可以在“正面人物”带着光鲜的言谈举止前点头微笑,也可以从“反面人物”的惨状或者下作、滑稽的丑态中获得快感。这种审美的愉悦,显然来之于作家对丑恶的揭露、鞭挞、批判所传达出的对于美的企求与钟爱的力量。 《硕鼠肥狗》在这方面做了精彩的演绎。大夏殿内,嬴政与百官议政正酣,赵高带着小胡亥玩着进来,而后赵高当着嬴政与百官的面,舌舔胡亥便溺,“咂咂地品嚼着味道”,然后向嬴政笑嘻嘻地说:“大王,公子便溺微苦,说明身体极佳,聪明过人”。这种为了骗取秦王宠信的龌龊表演,就因为是龌龊的赵高,让读者有了一种场面精彩的体验,内心的紧蹙很快转向舒缓和愉悦。这与看见疯人或在非人性强压下的弱者舔食,完全不同,后者只会让人产生恶心与悲怜、厌恶与痛恨。小说中,这类符合人物性格特征与情节发展规律的细节描述,丑之丑极、恶之恶尽的展现,在孙绍振教授文艺理论的系统中,称为审恶、审丑,实质上是审美形式的置换,是审美逻辑的延伸,是将审恶、审丑、审美集于一体的表现。如此,强化了震撼人心的力量。 正如林礼明先生在一篇创作谈中所说,把“鼠狗”作为切入点进行创作,做到“史学和文学交融,故事和评述结合”,是因为有一段时间,“有好多心头话要说,有好多思想要表达”,所以,小说关于爱恨情仇的表现,才显得真实、鲜明而深刻。作家的表达已经成功,这对于当前的小说界,无疑是一件欣慰的事。 (林礼明,国家一级作家,福清市上迳人,其长篇小说《硕鼠肥狗》由海峡文艺出版社2014年出版) |